在沙漠里

詹姆斯·马胡创作于2023年
所有插图来自詹姆斯·马胡

在沙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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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非常静谧。一丝风也没有。阳光虽然耀眼,但还是很温和的。沙漠是女人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从海滩上悬空的悬崖出发,是一段很短的路程,但十分危险。几乎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知道的人都避开了它,因为他们可能会迷路。有太多故事是关于毫无防备的游客进入沙丘就迷路,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

沿着海岸行走后,沙漠的鲜明对比令人惊叹。她知道有一个绿洲,但是被小山般大小的沙丘包围着。穿过这些沙丘并非易事,因而除了极富冒险精神的人之外,足以其他人望而却步。

当女人拖着脚步走下陡峭的沙丘时,她听到了声音,她判断这些声音来自绿洲。似乎有人正在进行一场友好的辩论。女人对此十分肯定。当她从山上下来时,她拂去斗篷上的沙子,走完剩下的一段路,来到陌生人–她的主人面前,鞠了一躬说。”对不起,打扰一下,能给点水我喝吗?”

有一男两女在那里。他们皮肤黝黑,就像是来自阳光充足的地方的人。她猜测他们来自沙漠深处,在她的世界里,除了人类学家,没有人敢去那里冒险。至少对她来说,他们很年轻,也许三十出头。一旦人们过了青春期,她就很难猜测他们的年龄。

其中一个女人拿着山羊皮制的水瓶走上前来,水瓶大约有成年人的手摊开那么大,一个拳头那么宽。访客拿起水瓶喝了起来,很快解了渴,她把水瓶递了回去。

“你可以再喝点,这里水很充足。没有人敢到这些偏僻的地方来。”那女子把水瓶塞回访客手里,后者接过了水袋。“你的身体状况一定很好,”女子边说着打量着她的身体。

“你是从悬崖上来的,还是从海上来的?”男人找到时机加入了谈话,问道。

“我从大海来,”访客回答。她又喝了和之前差不多量的水,然后把它递了回去。“我很好,谢谢你。也许过一会儿我还要喝一些。”

“如果你是从海上来的,那么你的身体状况确实很好。你可能会跟上我们的步伐。”他微笑着眨了眨眼。

“你们从哪里来?”访客问。

“我们来自那里的各个地方,”他指了指他们身后与大海相反的地区。“我们就是你们所说的游牧民族,或在沙漠地带游荡的不务正业的居民,不满足于永久性和确定性。”

访客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很会说话,是从哪里学的?”

“那个,”其中一个女的说,“我们是从父母那里学的,他们有一个远房亲戚曾经在你们的大学读过书。这位亲戚碰巧是我们最好的逻辑学家。你们大学的一位人类学家拜访了我们,随着时间的推移,提出要为我们的亲戚提供教育。我们的亲戚在我们族人的极大鼓励下就去了,她努力学习她认为重要的一切。然后回到我们本族人这里,教导我们。”

“你们有书籍?”访客有几分惊奇地问道。

“没有,我们所了解的一切都是口头传授的,”女人回答。

“也就是说,”男人说,“我们喜欢交谈。”

他说完,响起了一阵笑声。“来,加入我们,我们有葡萄、面包和羊奶,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还有红酒。”

访客坐在柔软的沙地上,周围棕榈树的树荫提供了他们急需的阴凉。偶尔有一只蜥蜴掠过沙漠。奔跑的速度如此快,发出的声音在沙漠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冒昧地问一下,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来这里?”那男人问。

“直接了当并不会冒犯我,”她平静地回答。“我来自一个你从未听说过的地方。它是一个很小很偏远的城镇,甚至不在地图上。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因为我听从了我的愿望并遵循了它。”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是的,”她点点头。“来过两次。”

“多久以前?”女人问。

访客仔细地打量她的主人。“在你出生之前。”

“哦…”那人微微摇了摇头说道。“那么你的记忆力和你的体能一样令人印象深刻。如果你保持这种状态一直到我们说完话,我会非常敬重你的。”他笑了笑,靠在一棵棕榈树上坐下。

“如果你上次来这里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清楚地知道从通往悬崖的楼梯的最下面一级算起,共有多少级台阶。我小时候数过。我不仅记得步数,还记得方向。如果我到达数目时数错了,我就会回头重新数。今天没有风,所以我想,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沿着我的足迹回到安全的地方。”

“但是没有水,你就冒险了。”

“我知道。但在某个时刻,我听到了你们的声音,我就停止了数步,因为我知道我走的方向是对的。”

“嗯,我们很高兴你和我们交谈。”他们三个都点了点头。访客微笑着点头回应。

“你来的时候,我们正在讨论时空的有效性。你有什么意见吗?”那人问。

访客点点头。“我的意见有无限之多。而知识没有那么多。”

“那么,告诉我们你的看法。时空真的存在吗?”

“看来你们已经得出结论,它要么存在,要么不存在,而事实上,我认为两者都对。”

其中一个女人耸耸肩。“一个东西怎么可能同时既存在又不存在?”

“它能做到这样,是因为我们在所有的时空里生活和运作。时空不是自然的二元表达。就其本质而言,自然是时空的所有维度。它存在于每一个层次,每一个粒子中。自然就是一切。而我们是其中的一部分。”她舀起一些沙子,让它从指缝中流过。“不仅仅是这个沙漠,或者棕榈树,甚至是这个星球。自然是一切,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她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他们。三张脸都盯着她。“而那包括谁在里面呢?”

其中一个女人指着自己的胸部。“我们…人类…”

“我们是无限的存在,以一系列的身体和时间身份在时空中穿梭。时空是我们旅行和学习中的一个常数。如果它不存在,那么它存在的幻觉就是完美的,任何完美的东西都必须存在,因此,它不是幻觉。”

“好吧,你的想法肯定会让我们的谈话活跃起来,”男人说。

“然而,时空并不是基础,”访客继续说道。“存在着一个包罗万象的、成型的、原始的、超自然的现实,这是所有黑洞背后的黑洞。它是时空的来源,就像我们是二元性的来源一样。这是一个从分离中创造出对立面的世界。”

“人类是怎么拥有这种不同于自然其他部分的视角的呢?”女人问道。“我们是如何成为分离的创造者的?”

“只有特定的大脑和神经系统能够适应这种在时空中与整体分离的能力并真正地思考它。等待我们的是一种对从整体中分离出来、但本身仍然是整体的复杂性的无限理解。自然界的其他部分意识到了这种分离,但缺乏生物学工具来思考这种分离的完整性。”

“这种独特性的目的是什么?”那人问。

她转向他,然后指向天空。“我们是这个星球上唯一可以探索的自然之眼,通过这种探索,我们架起了连接世界的桥梁。我们是自然的一部分,将其自身与整体连接起来。在时空中有生命的地方,这些生命中的一部分有可能会进化成足够复杂的实体,成为新世界的探索者,在这个过程中,成为通向自然更大部分的桥梁。”

“就这些?”其中一个女人带着困惑的语气问道。”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与自其他星球的其他生命形式互联?”

访客慢慢地摇了摇头。“不,我只是告诉你我对我们所有人的目的的看法。但对我们来说,作为一个主权身份,我们有一个完全独特和不同的目的。而这就是目的,比如你是人类,作为游牧民族生活在沙漠中,在绿洲和严酷的环境之间移动。你有一个目标,我想这与星际间的友谊毫无关系。”

“嗯,我无法代表我那些出色的同伴们说话,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想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来没想过我的目的会是时空中其他星球上的其他生命的大使。”

“为什么不是呢?”访客问。

“我想是因为这没可能。没有宇宙飞船停在沙漠里,”他笑着说。“别的地方也没有。”他把头朝访客的方向歪了歪。“你是在建议我们等它们吗?”

“我是说,我们应该理解。我们是自然整体的一部分。它不仅仅只有外在的自然,也有内在的自然,外在的自然是从这个内在的自然表达出来的。这种关系是分形的,绝对是无限的,并且只有在理解一、多和全意识的爱中才能理解。这就是我的建议。”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停顿。弥漫在他们的空间里的寂静充满了丰富的思想。

其中一个女人换了个位置说。“我们的科学家说过量子世界很奇怪。波也是粒子。猫既是死的又是活的。如果我们只是简单地衡量一些东西,它会以某种方式发生变化。”她叹了口气。“所有这些有意义吗?我认为我们不仅仅发明了分离,以及连带地发明了二元性。我们还发明了混乱。”她似乎试图笑笑,最后以尴尬结束。

(注:猫既是死的又活的–是奥地利物理学家薛定谔提出的一个思想实验,该实验试图从宏观尺度阐述微观尺度的量子叠加原理的问题)

“自然总是在扩张,”访客说。“甚至我们的宇宙也在快速膨胀,以至于无论我们的望远镜多么强大,也永远看不到它的全部。自然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智慧。它生活在所有事物抵达和离开的不可知状态中。它不仅仅是森林、动物或鱼,它是生命的全部。那就是自然。我们是自然的一部分,开启了跨越时空的互联。我们是它的丝线,将星球与星球,物种与物种,星系与星系,宇宙与宇宙编织在一起。”

“多么宏伟的计划,”男人沉吟道。“然而我们却在这里,像蜥蜴一样坐在沙漠的沙子里。我们怎么去探索那里的任何东西?”

“哦,我们会的,”访客信心十足地说。“但首先,那些在探索中走在我们前面的人会来拜访我们。他们将了解我们,评估我们,并确定我们何时准备好成为合作伙伴,而不是对手。”

“你说的一切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们在这里的时间这么短,它与我们任何人有什么关系?你最多说,未来的我们将会和我们银河系的邻居握手…对吗?”

访客舔了舔她干燥的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这是自然的宏伟计划。时空是唯一真正的变量。唯一的问题是,我们物种的哪一代将会以一种明确的、主要是集体的伙伴关系握手,而答案总是包含在一个非常特定的和非特定的时空里。这种可能性就像偷偷藏起来的复活节彩蛋一样分散在那一代人中。”

“我们怎么可能相信一个与我们如此不同,而且根据推论,比我们更先进的种族呢?”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访客回答说。“在我们认为是行星尺度的时间范围内,自然使这成为可能。但是一旦一个充分的生物系统准备好了,自然就会实现这一点。它知道怎么做。这个时间在时空里弯曲,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魔法,直到它离我们很近的时候,否则没有人会知道。”

“你是在暗示这是无法预知的吗?”那人问。

访客点点头,闭上眼睛保持沉默。

其中一个女人身体前倾说道。“我们部落里有一个能看见未来的女人。也许她可以–”

访客举起了手。“正如我解释的那样,它是看不见的。这是一个自然不显露自己的时代。”

“…啊…”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鼻息声。“是我们的骆驼,”那人挥挥手说。“它们在树荫下休息。安布尔可能又在做梦了。她做梦的时候总是哼鼻子。”

两个女人咯咯地笑起来,其中谈到他们的先知的那个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是谁?”

“我告诉过你。我来自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地方,我没有任何资历,如果你想问的是这方面的话。”

“我来反问你一下,你从哪里学会这么说话的?”

“比如什么?”

“你似乎知道更深层的现实。你是如何得到这样的认识的?你是从哪里学的?”

访客停顿了一下,考虑着问题。“我很久以前就决定我要做成为自己的老师。所以,我不是从哪里学的,而是从这里学的。”访客指着自己。“正因为如此,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有无限多的观点,它们总是在转变和扭曲成我几乎无法坚持的新形态。”

“但是你说的…有…有道理。”

“也许吧,但它们只是一些原则,一旦理解了这些原则,那么生命–自然–就可以将自身多一点,多一点,多一点地揭示出来。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但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原则的呢?”

“从其他人那里”

“例如?”

“几乎在我人生道路上遇到的所有人。每个人都教会了我这些原则。我甚至不能说一个比另一个影响更大,因为他们共同教会了我,我不知道哪里是一个停止另一个开始的地方。”

“啊…”三人又一次近乎完美地齐声回答。

“然而,如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那么是自然教会了你,”那女子说。“难道不是这样吗?”

“的确是。谢谢你这么说。”

那女子突然显得有些困惑,但还是笑了。

男人突然不安地站了起来,好像不知道要去哪里。他拿起一个新的瓶子,大约是访客喝过的那个的两倍大。他喝了一大口,然后举起来。“还有人想喝点酒吗?味道很不错。”

三个女人都摇了摇头。

他又喝了一大口,比第一大口喝得更久,然后回到他在棕榈树树荫下的位置。“这种认为自然就是一切,随时随地都在的观念,是…嗯…好吧,这是最不寻常的。从没有人告诉我说蚂蚁或鲸鱼是自然的一部分,更不用说我们了。自然是舞台。是草、树、沙子、水、土地,所有为生命提供了生存之道的东西,但是你的意识是自然,就是…就是一切。”

他微微摇晃着身体,陷入沉思。女人们只是看着他说。他最后举起了手,食指指着天空。“我想我要说的是,如果我们都融入了自然,那么我们也都脱离了自然。自然是一切的基础,也是舞台。你是这个意思,对吗?”

访客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这一点的唯一途径,是因为你从生命中遇见的每一个人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自然教给你的东西。如果你想知道我的意见,你不是天性特别宽厚,就是分不清老师和无知的混蛋之间的区别…”

访客笑了。“我知道我在我的人生中遇到的很多人就像如你所说的那样,是无知的混蛋,但这只是一种名称。如果你把名称去掉,如果你真正地看到他们背后隐藏的东西,他们其实是老师。老师有时踩刹车,有时踩油门。有时他们会把我们推向愤怒、沮丧和恐惧。有时他们会把我们带入到爱、善良和同情里。不管怎样,他们是老师。”

“那么,自然不仅是舞台和基质,它还是老师?”那人问。

访客又点了点头。

男人却摇了摇头。“那么告诉我,朋友,自然不是什么?”

访客开始说话,然后停顿了一下。她示意给一些水她喝,有人递给了她,她拿着水瓶快速地喝了一口。“自然是所有这些东西,我们只是其中之一,而自然不是这样。”

“还有呢…?”那人笑着说。

“我们是主权者。”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我们拥有一种身份,这种身份是我们每一生中的每一刻所经历的一切的融合,我们,也只有我们,作为主权者拥有这种身份。保存这种经验的只有我们自己。甚至自然也无法拥有它。这是我们所独有的。而我们核心的那一面,主权者,理解这些经验,因为我们观察它们,体验它们,向它们学习并表达它们。”

“时空中有没有其他人做到过这样的事?”其中一个女人问道。“连自然都做不到?”

“不行,连自然都做不到。如果做到的话,我们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了。我们会被自然吞没,”她转向男人说。”就像你说的,被折叠在里面了。”

“我们不是与这个自然一体的吗?”男人问道。

“你总是以一种非此即彼的方式思考。而实际上它两者都是。我们既是自然的主权者,也与自然融为一体。我们是自然所有表现形式里一、多、全意识的一部分。在时空领域,我们被赋予主权,因此自然可以扩张,并在这种扩张中保持时空内的互联。”

“只在时空内吗?那时空之外或超时空呢?”

“我们可以通过想象、逻辑、数学、直觉和艺术的镜头来接近这个领域。通过这些门户,你可以找到通往不可知事物的大门,但你无法作为主权者跨过这个门槛。”

“为什么?”

“因为无论我们走了多远,不可知事物的房间总是在未知事物的后面。如果我们是主权者,我们总是在时空之内。而自然作为最原始的基质,总是处于不可知的整体之中。”

“那么,如果整体对我们这个主权者来说总是不可知的,那么他要如何才能变成一个主权整体呢?”男人问道,语气中流露出沮丧。

访客对这个问题笑了笑。“现在你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他条件反射地回答。

“一定有一种方法可以在这两种独立的状态之间移动,”访客解释道,“去感受这两种状态,等你非常善于这样做时,就可以学会同时生活在这两种状态中了。”

“怎么做到这一点?”

“我可能知道自己怎么做到,但我不知道你如何做到。”

“那么,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那人问。

“每个人都不一样。”她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女人清了清嗓子。“每个主权者最终都会自己发现这一点吗?”

访客把水瓶递给了那个女人。“时空是无限的,它是自然的舞台。体验这个舞台的主权者也是无限的。我们来自无限,又走向无限。这就是我们。我们每一个人,无论我们是什么或我们是谁。我们就是这样!而这是目前未知的。所以,我们可以倾向于这个方向,或者我们也可以抵制并倾向于分离、二元性和混乱。”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哦,我以为我回答了呢,”访客感叹道。“让我试试这么说,我们不知道我们知道得到底有多少。我们对自己的知识一无所知。你同意吗?”

“我们说得越多,我就越相信这一点,”女人半笑着说道。

“如果我们无知,我们最好的办法是什么?”访客问道。

女人摇摇头,耸了耸肩。

“我们通过最好的框架来观察生活,”访客说。“如果你在沙漠中迷路了,你会怎么做?”

女人耸耸肩。“我们会动脑子,我们就是知道。我们周围的一切,沙丘,风,太阳,星星,植被,一切都为我们指出我们想去的地方。我们不可能迷路,除非有一场猛烈的风暴改变了沙漠。”

“如果真的发生了风暴,”访客问道,“在最理想的情况下,你需要怎么才能找到路呢?”

女人想了一会儿,而每个人都期待地等着。“我想我会,当然,是在理想的情况下,我想要被带到高空,俯瞰沙漠。从这个角度,我可以辨认出一些能给我指引方向的东西。”

“在高空,”访客用遥远的声音重复道。“我们的那一部分是我们的主权者–高高在上。事实上,主权者是我们的最高点。我们就是这样找到方向的。记住,通过我们的想象、直觉和逻辑,我们是主权者。用我们内在的这三个镜头,因为它们是我们无限的伙伴。

“当你问这个问题时,你引入了时空:主权者是否最终达成了这种认识?在一个无限的时空里,“最终”这个词的使用是不可避免的。这是我们理解主权者的问题之一。我们认为时空是地球和单一生命,因为它具有高度相关性。即使我们考虑10万年的宇宙和时空,我们仍然只能捕捉到我们主权经验中极小的一部分,而整体是无限大的。”她脸上露出一个像虚拟粒子般的微笑。

然后访客停下来观察她的主人,衡量他们对她的推理的兴趣。“我们是自然的代理人,在时空中拥有多重意识和生命周期。这个多重的数目是不可知的,每一生的形式也是不可知的。因此,我们没有办法了解我们是什么。然而,自然把我们塑造成这样,是因为最终我们会意识到我们是什么。如果没有时空,我们就会立刻知道了。”

其中一个女人用手示意那男人把酒瓶递给她,他高兴地递给了她。她喝了一大口,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所以,我们被迫无限连续地度过生生世世,仅仅是为了理解我们既是自然的主权者,也是自然本身的一部分?这不就是像神话中的那个人吗?他被众神惩罚,被迫把一块巨石推到山上,但到达山顶后石头却掉到山底,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做这件事。

“至少有了宗教,只要你过着道德的生活,你就会离开苦难、羞辱、恐惧、愤怒、痛苦,你会把所有这些可怕的感觉都留在你身后的地球上,而你享受天堂的果实。你将生活在永恒的美丽和快乐中。如果我们是主权者的,范围无限,但总是在时空中,生生世世,那么我们注定要重复生命。”

“嗯,”访客点点头,“但是你假设你是地球上的一个人类,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是一个错误的假设。”

“为什么?”

“因为你是无限的,你体现了无数的生和世。他们都在不同的体现,不同的时空,不同的物种等等里。它绝不是重复。例如,我们居住的身体由1027个原子组成,其中有一个原子是主权者,所有其他的原子代表你在组成一生的85亿个时刻之一中所经历的一生。最终,我们学会了让那一个原子–主权者–发光并照亮其他原子。

“一个主权者经历的时刻的数量是任何仪器或数学过程都无法测知的。这些时刻共同促成了主权整体的体验。我们活着就是为了学习,当学习达到高潮时,我们意识到我们是自然的代理人,同时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其他人也是如此。”

那人清了清嗓子,示意把酒瓶给他。“如果科学、数学、哲学和宗教都不能透过帷幕看到自然的本真,那为什么当我们观看、感觉或想象这些超越我们的东西时,我们会得到这些微小的例子?它们几乎是在召唤我们?当我独自一人在沙漠中行走时,我真的听到过这个声音。”

“主权者这个词,“访客说,”不仅仅是灵魂或意识的另一个名称。这根本不是一个名称。它也不是数字或代码的集合。它仍然在那些人类创造的概念的后面和外面。我们通过人性创造的一切都不同于一、多、全意识和主权整体体验。你现在的生命就像一个小圆圈,由一个原子和一个无限的球体重叠在一起。然而,这种重叠让我们对主权世界有所了解。

“它通过我们时空的著作、信仰、艺术、科学和数学把你拉向它自己。这些人类创造的结构并没有揭示主权者。它们揭示了灵魂或意识或头脑或心灵或身体,所有这些都被揭示了。主权者等待你把一个“原子”带到重叠的区域。一旦一个原子被带到主权者等待的地方,它将在没有人类概念和关于我们是谁或可能是谁的善意描述的情况下展示自己。”

“那么,我们聆听、感觉、祈祷和寻求的就是主权者了?你是这个意思吗,我的好朋友?”男人说,他眯缝着眼睛,好像一缕阳光突然照在他身上。

“你决定吧。这不是绝对的。没有傀儡师在我们头顶上指挥这一切。这是所有生命不受束缚和孤独的自由意志之旅。对所以其他生命来说,自由意志是一个被许多人修改过的概念。群体修改自由意志,并确保它是吸引人们进行社交、传播知识和理解的东西。

“这就是行星意识–自然集中的本地表达,如何进化自身以探索宇宙,并与其他行星和其上的物种团聚,互相帮助解决问题,建立伙伴关系的社会文化,并扩大探索。

“然而,要实现这一点,我们需要有这样的可能性…人类物种能够集体看到这种未来状态和从骨子里感受到它的可能性。”访客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几秒钟,然后缓缓地,几乎是无声地呼出,但在沙漠深处的寂静中,有时甚至连心跳声都能听到。

“是主权者知道一、多和所有的意识,并通过它广布的生生世世分享了这个知识,但是它既不是通过你或我的嘴唇分享的,也不是通过大小不一的纸或屏幕。而是通过主权者分享的,主权者将它分享给了它的体现,它从那里被释放出来,一个在呼吸、心跳和独自运动的纯粹的孤独中的野生动物。这成为我们未来的一个概率,但首先,我们自己必须经历它。

“这不是意志、计划或目的之类的东西。它只是从主权者那里解放出来,成为与这个主权者重叠的生命形式。”

“主权者有善恶之分吗?”其中一个女人问道。

“它们不是二元性的,”访客说。

“那么是谁创造了它们?他们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

访客摇了摇头,但一抹微笑像一个高大物体的影子一样慢慢地掠过她的脸庞。“没有二元性,我的朋友们,只有我们创造的东西。不可知的,甚至是未知的事物,怎么能用善与恶来衡量呢?”访客慢慢地站了起来。“我要去见见你的骆驼。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一只了,我还记得它们对陌生人的好奇心。”

“它们在后面,”男人指着。“琥珀、灰尘和影子。我想你会毫不费力地分辨出哪个是哪个。”他笑着说,但他的思想似乎在千里之外。

访客暂时停了下来,向她的三位主人微微鞠躬。“谢谢你们的款待。很荣幸认识你们。”

“你应该和我们一起来,”其中一个女人说。我们正前往一片绿洲,这片绿洲在我们的族人中很有名,他们相信它拥有神奇的力量。”

“我不相信神奇的力量,”她回答道。“我相信的是自然。”

“我一直相信你持有泛灵论者的观点,现在你证实了这一点。”

“好吧,你不要太相信那一点,”访客说。“我不是泛灵论者。他们认为自然是上帝的身体,上帝是自然的头脑。我相信集体思想不是自然,它只是自然的另一个面向。就像我不认为你是你的鼻子一样,我也不认为集体思想是自然。自然是体现时空的一、多、全意识。泛灵论者相信一,好像自然只是一个集体的头脑。

“它远不止这些;然而,它无法被定义。”

“我明白,但它肯定是有关系的。”

“我的主权者的教导,当我独自和它一起时,是给我的。它们只和我有关,而它们与其他信仰、定理、假设或富有想象力的艺术尝试有什么关联,也由我决定。”

女人们站了起来。“但是有人认为一切都是自然,甚至上帝也包含在其中。你相信自然就是上帝吗?仅仅是在语言的意义上吗?”

“我相信智慧可以构想出自然,然后耐心地让自然在时空中展开、进化、生存和投射智慧,就像一场反向的爆炸一样,在超慢动作中聚集起来。它是所有现实的现实,作为自然的容器,如此广阔。我没有名字给它。然而,这是我所相信的东西。不是在语言的意义上。这种有约束力的、充满活力的智慧没有名字…也许最接近的名字是爱。”

“为什么你会相信一个未知的东西?”女人问。“相信一个我直到现在才开始想到的事情?我的意思是…它太抽象了,让人无法产生共鸣。你怎么能指望我把我的信念投入其中呢?”

“谁希望你这样做?”访客回答道。

“上帝…自然背后的智慧。它期望我相信它,虽然它是看不见的,以一些我的头脑无法理解的抽象形式,隐藏在我的现实背后。所以它怎么能指望我相信它呢?”

这个女人的语气中充满了痛苦,访客听出了这一点,她停了下来,同情地点了点头。“你假设存在着一种期望。也许并不存在。也许没有这种相信你的生活会更好。有些人想要这个,有些人不想要。”

“但是如果你相信这个智慧,会有什么变化呢?它会改变你的生活吗?”

“如果你相信围绕着生命的所有表达的智慧,你就会明白整体是你的一部分,你是它的一部分。所有的生命都是一样。如果你已经相信这一点,那么它不会改变你的生命。只有你不相信这一点时,它就会改变你的生命。”

“但有些东西…是所有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总是与我们分开,仿佛它生活在一个平行的现实中。我怎样才能够着它,和它说话,向它学习呢?怎么?”女人向访客走近了一步,头向前探着,似乎在表示她对访客所说的话很感兴趣。

“尽管终极的现实是抽象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用想象力和逻辑来探索它。我们独特的、现实部分可以与这个终极现实重叠。我们是它的一部分,即使重叠的只是一个原子。即使这种重叠是短暂的,极其罕见,我们仍然可以相信它。即使我们继续对-在外部世界里否认它的存在,但在我们的内心和思想中仍然有一个地方是相信它的。在那里我们始终对它坚信不疑。”

访客把声音放低到勉强能听见。“那就是我们世界的整体–由主权者表达的对整体的信仰,在我们的情况里是通过人性来表达的。”

“所以,你是说我们只能相信整体,而无法在我们的世界里证明它。为什么我们除了相信,不能拥有其他东西呢?”

访客咯咯地笑了。“每个人都想揭开现实的面纱,揭示它只是一堆数字、一个矩阵、一个模拟,一些不真实的东西。一个闪光的幻觉,其背后是进化过程的伟大向导,如此之大,以至于可以用一千个名字来称呼它。”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然而,我们试图揭示的是整体的世界。以及创造了自然,然后将它释放在所有时空中的智慧。而我们渺小的人类想要拉开帷幕,用我们人类的感官去看它,用人类的大脑去了解它,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渴望拥有比相信更多的东西。”

“我们全都想要证据…一些我们可以信任的可靠证据。”

“嗯,但你相信这个现实,不是吗?”

“…大部分相信…”

“你相信它的唯一原因是,你从小就有关于它的体验。你对它很熟悉。而主权和整体,你不熟悉,当然不熟悉真实环境里的他们。你无法去他们生活和存在的地方。他们对你来说还不如海里的生物更熟悉。所以,你认为如果他们只是来到这里–来到这个世界–展示自己,你可以信任他们。”

“是的,如果我能亲眼看到他们,我会相信他们的。”

“如果一个科学家用数学证明了主权和整体,你会相信他们吗?”

女人摇摇头。“不,我不太懂数学。”

“那么一本解释什么是主权和整体的书呢?”

“它们只是文字而已。不,我不会相信它,我可能有点相信它,但我还是不会相信。”

“如果你做了一个梦,遇见了主权者,体验了整体,会怎么样?”

“不,我不会相信梦。它们太短暂了,我知道是我创造了它们。”

“幻象呢?”

“不信!”这个女人激烈地摇头。“必须是他们!你不明白,因为你显然体验过他们。”

访客叹了口气。“那么,你的证据唯一的解决办法是你的眼脑系统。是这样吗?”

“是的。”

“那就去寻找吧,要有耐心,”访客提议道。“要非常有耐心。”

“就这样?”女人问。“没有过程、方法、技巧;没有代码,仪式或典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一种方式并不适用于所有人…或许多人?”

访客竖起了两根手指。“甚至不适合两个,”她带着一丝微笑说。“除了自然创造和进化的舞台,还有什么过程?我们出生时就降落在了这个舞台上并穿越时空。我们决定我们内心深处的信仰。这是化身在任何物种中的每个人的确切路径和过程。然而,正如你所指出的,如如果以开放的心态看待,舞台、时空和单一的一生都有更大的细微差别。”

“如果我们想了解这种细微差别呢…?”女人问。“除了我们自己,没有其他真正的道路…我们怎么找到…或…或我们在哪里找到这种对细微差异的理解。你找到了,你就不能解释一下我怎么也能找到吗?”


“啊…我明白你的问题所在了。”

“什么?”

“你把我的话理解成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想说的是,我知道你可能不知道的观点。我说的没有一句是事实,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是事实、虚构、幻觉、真相或谎言。在我看来,其他人也不知道。不可知这个词很贴切。未知也是。然而,我确实有逻辑、想象力和直觉,我可以用这些来规划我在自然为我准备的舞台上的路径。你也可以,任何人都可以。”

她对那个女人微笑,再次向她的主人鞠躬。“我要去问候你们的骆驼,然后就上路了。谢谢。”她把手放在心口,然后把手朝主人的方向打开。他们向她道别,但话说完后,立刻有人反对,说她应该和他们一起走。他们有充足的食物和水。他们部落里会有其他人想和她交谈。他们会亲自确保她找到回家的路。

访客走开时,她只说了一句话:“我会问骆驼的。”

两个女人挨着男人坐下。其中一个人看着客人走向骆驼。“她就快到了,”女人小声说。“我们需要说服她。她必须见见西塔拉。”

男人转过身来,正好看到访客消失在一个小沙丘后面。“问骆驼?”他笑着说。“她是我们中的一员,但我们显然不会带她一起走,所以你打算让我们如何说服她?”

“我现在就去找她,向她解释西塔拉是我们的老师,我们想介绍他们认识。我们相信她会发现接下来的谈话非常有趣…”

“还有呢…?男人说。

“嗯,我的意思是,我…我可以给她一些金子。”

“把它放在你的后口袋里,不要超过合理的数额,”另一个女人说。“你现在该去找她说了,她可能不会回来了,你很明显和她有关联。”当她起身要走时,女人抓住她的手臂说。“告诉她不只是你,我们全都同意她的话。好吗?”

“我会的。”说完,那女人匆匆离开了,加快步伐向骆驼走去。当她到达沙丘顶端时,她可以看到访客在和骆驼交谈,仿佛他们是老朋友一样。访客注意到了她,拍了拍她旁边的沙子。

女人放慢了脚步,随意地在访客旁边坐下。他们两人盯着浅棕色头顶上的三双黑色的大眼睛。骆驼像猫摆动尾巴一样转动它们的脖子,但是它们的眼睛会一直盯着一个物体。

那女人匆匆地扫了访客一眼,试图了解她的心情。“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我们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让你和我们一起旅行。”

“去哪里?”

“我们想带你去见我们的老师。是她从我们的部落来到你们的世界,去了解我们缺失的东西,然后把这些新信息带回我们的部落。”

“她叫什么名字?”

“西塔拉。”

“啊,星星的…”

“什么?”

“她的名字,是星星的意思。她不是这个地方的人,”访客笑了笑说,但在灿烂的阳光下,那笑容看起来像是一种皱眉。

女人转向访客。“她对我们的一个要求是,当我们冒险时,如果我们遇到比她更有智慧的人,我们应该尽一切努力说服他们并带他们去见她,或者带她去见他们。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协议。西塔拉和我们部落是分开的,虽然不是身体上,但是她知道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所以,她没有人可以倾诉。可以从中学习。”

“她可以学。不是学习的问题。是存在。她用这些术语感知事物,当一、多、全意识存在时,它会通过语言、图像、感觉、语气、行为等等来表现。她想知道她并不孤单。她的存在存在于其他人身上,同样发展,同样强大,同样坚定。这就是她想要的。”

访客叹了口气,然后慢慢转向那个女人。“我们都是如此。我会和你们一起去。”

她转向骆驼,指着影子。”他说他可以驮我们两个去。”

女人咯咯地笑了。“嗯,他是最强壮的,并且喜欢向他的两个朋友炫耀。”

访客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向那位妇女伸出了手。他们出发了,回到营地,决定去西塔拉的时间。

        (六道火焰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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