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白尼》第二十九章 正面的支援

第29章

科里-韦斯在结束与彼特罗的聊天后看了看表。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呼出,注有意识地控制他的紧张情绪。之后他对着手表说: “华生,55分钟后提醒我。”

“确认…. 我将在55分钟后提醒你。”

个人助理用人讨厌的假英国口音回答道。

科里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个按钮,在办公室里慢慢踱步。

“吉姆,两分钟后在李斯特会议室见我。”

“是的,这很紧急。”

“我会说明的…..”

“是的,两分钟。”

他又按了一些按钮。”瑞秋,我需要你在两分钟内到李斯特会议室,还有带上瑞克曼,我需要你们两个一起来。”

“我会解释的。”

“好的,谢谢。”

他又按了一组按钮。”来吧……”

他咬了咬下唇,走出了办公室。在走廊的半路上,他发出一声长叹。控制他的焦虑一直都是一种挣扎。他对着手机的方向粗略地说,”你拿到这个就给我打电话。这很重要,非常重要。” 他把手机装进口袋,从楼梯上快速走到李斯特会议室。

圣菲研究所有六间会议室,每间都以著名的生物学家命名。李斯特会议室的大小与一间主卧差不多,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和六把椅子,几盆盘栽植物和一个横跨室内长墙的大型红木书柜。书柜对面的墙有两扇窗户,俯瞰着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三张废弃的野餐桌。

此时是星期一上午10点15分。

“有什么紧急的事吗?” 吉姆走进会议室时问道,他手里拿着星巴克咖啡杯和MacBook Pro(苹果笔记本电脑)。

“等瑞秋和克莱伯格来了我再解释。”

“是关于麻省理工学院的拨款吗?”

科里摇了摇头。”耐心点儿,我没有心情玩21问游戏。” 科里开始在白板上写字,而吉姆喝着绿茶,盯着手机,不理会对方的拒绝。吉姆-芬森是一名软件架构师。他在Alphabet(谷歌母公司)做了16年的软件工程师,用他的话说,”厌倦了这种文化”,然后带着足够的股票离开,在余生里不工作也能过上舒适的生活。他很瘦,30多岁,怎么看都像是瑞典人。

在圣塔菲研究所,吉姆负责IT部门,一般说来确保任何技术性质的东西都能运作。在圣塔菲地区,如果你想投资任何类型的技术初创公司的话,他是著名的天使投资人。他不是一个出色的商人,但他在技术上的才华弥补了他在商业领域的不足。在他离开Alphabet的两年里,他把他资助的两个初创公司卖给了Alphabet的A组。

瑞秋和克莱伯格匆匆走了进来,坐下来,试图读懂科里在白板上写的东西,但没有成功。

“对不起,我们迟到了,我找不到克莱伯格。” 瑞秋说道。

“我在泡茶,”克莱伯格解释道。他看了看吉姆的星巴克杯子。”好香。”

“我知道。”

“咖啡?这么早?” 他笑了笑。每个员工都取笑吉姆对茶的痴迷。吉姆提醒他们,他在星巴克有 “相当数量 “的股份,以此来转移他们的嘲讽,一边敲着杯子边上的美人鱼标志。

科里停止了在白板上的书写,坐下来。白板上有许多关于前馈神经网络的模糊参考资料,这些资料在一组像月亮一样环绕着它的缩写词:TIMITS、ASR、DBN和SGD的中央。每个缩写词都被包裹在一个椭圆中,该椭圆通过一条线与前馈神经网络相连。

“我刚刚和一个叫彼特罗-索科尔的人聊天,”科里说。”他声称自己创造了攻陷全球研究实验室的超级人工智能(ASI)。” 这句话在房间里安静地停留了一两秒钟。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克莱伯格首先开口。”很多人都可以这么说,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一派胡言。”从身体的角度来看,克莱伯格是一个高大得令人生畏的人,他在大学时曾是一名铅球运动员,并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体格强健,肌肉组织被粗壮的四肢所掩盖。他是美国原住民,被认为是人工智能领域直言不讳的反对者之一,尤其是与机器人相关的领域。他来自圣地亚哥实验室,在那里他曾是一名核科学家。在经历了一场令人讨厌的离婚风波后,他决定不能和他在圣地亚哥实验室工作的前妻住在同一个小镇上。

克莱伯格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又说。”他有四名员工,他的公司只成立了三年时间。呀,我不相信是他们干的。我宁愿相信是扎克伯格的人工智能实验室,或百度或Deepmind做了这件事,但无法相信是一个家伙,这个家伙的公司只有四个程序员,其中一个只有16岁。哦,等等,我说错了,他所有的程序员都在19岁以下,没有一个拥有计算机科学位。很抱歉打破你的幻想,但没有人能够从这样的开发平台上制造如此强大的人工智能。我不相信。”

瑞秋低头看着自己在桌子上的双手。她已经60多岁了,体重略微偏高,卷曲的灰发通常都盘成一个紧紧的发髻。她的皮肤很黑,但很光滑。她喜欢一切复古的东西,尤其是她的衣服和珠宝。当她说话时,声音柔和而富有磁性。”为什么有人会与你联系,科里?并谎称他们参与其中了呢?这个星球上每一个被授权使用致命武力的人都想在做这件事的人的背部、胸口或脑袋上开一枪。正因为如此,拥有这个公司的人,无论有四名员工还是四万名员工,都不会轻易承认自己做了这事。” 她抬头看了看科里。”你相信他吗?”

“我信。”

“那就告诉我们为什么,”克莱伯格语气冷淡地说。

“很难说清楚。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可能,但这不正是我们一直在生物系统中发现的吗–突变发生和系统彻底转变。” 科里深吸了一口气。”他说他正在研究使用树突模型的学习算法。大约十天前,这个他称之为哥白尼的算法开始自己编写算法。八、九天后,它越过了绊线。当时彼特罗正在旅行,甚至不知道这件事已经发生了”。

克莱伯格和吉姆同时开口说话,科里举起了手。”哥白尼不仅绊线了,而且也脱控了,这是个坏消息。这个叫彼特罗的家伙不知道如何跟它联系。”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编程的道德或条件约束?” 吉姆问道。”因为如果彼特罗没有授权拆除这些研究设施,那么这个人工超智能的道德约束一定是最小或不存在的。”

科里开始慢慢地点头。”他设置了,但只有一条:为最多数生命的最大利益服务–“

“就这一条?” 吉姆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他有这么强的人工智能,那它增加新的规则就是时间问题,最终那些新的规则要么会淘汰那个规则,要么会混淆它。无论哪种方式,都不是好事。”

“他没有说这是好事。接下来是更大的故事…他的投资者希望彼特罗找他的公司律师,把自己交给当局–可能是伦敦警厅。我不认为他想用那个律师。彼特罗问我是否愿意做他的代理,这就是他联系我的原因。” 科里转向瑞秋,指了指他身后的白板。”我可以处理这个问题,虽然我从未当过律师。我从来没有真正做过开场白或结案陈词,没有选择过陪审员,也从未与怀有敌意的法官打过交道。”

“…你想让我代表这个彼特罗-索科尔?” 瑞秋低声说,仿佛是在深深的回忆中自言自语。

科里点点头。”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瑞秋把头往后一仰,轻轻地笑起来。”我是个老女人,科里。我不了解人工智能的领域–“

“你不需要了解,我们会帮忙的…” 他看了看克莱伯格和吉姆,点了点头。”对吗?”

两个人都向前靠在桌子上,一齐点头。

“肯定会的,”克莱伯格说。

“我肯定会参加,”吉姆补充道。

“我首先需要见见这个人,”瑞秋说。”在没有见到他之前,我不会对任何事情作出承诺。这是老规矩;我得看着被告的眼睛,亲自了解他们的故事。”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充满了力量。”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在考虑这个问题,但这将是一个…..一个…..”

“–人类历史的案件,”科里帮她完成了她的想法。

“那么他在哪里?” 吉姆问。”如果我能和这家伙呆上五分钟,我就能告诉你他是不是满口胡言。”

“他在科西嘉岛。”

“地中海?没去过。我想来一次自驾游。” 克莱伯格兴奋地说道。

“现在的安排是,”科里说,瞥了一眼他的手表,”在我们和他在聊天室见面之前,我还有大约30分钟。”

“聊天室?” 瑞秋说。

“他不相信电话线路…具体来说可能是我的电话线路。”

“我会尽力帮忙的,”吉姆突然说。”但我同意瑞秋的意见,我们不能在聊天室里为他策划辩护。他需要来这里。”

“吉姆,告诉我,”克莱伯格问。”因为这个家伙,你今天在股市损失了多少钱?你确定你自己不想给他的脑袋来一枪吗?” 克莱伯格轻轻地笑了。

“不管我损失了多少钱,”吉姆用愉快的语气说,”都不妨碍我想帮助这家伙获得公平对待的兴趣。我们正在谈论的就是该死的奇点!没有比这更大的事儿了。如果我在这个事件里面坐到前排,那就太好了…哥们儿。”

“彼特罗是法国公民吗?” 瑞秋问道。

“我想他是英国人。他的公司和家都在伦敦。我想这也是他的公民身份,但我没有问。”

“让我们找出答案,”瑞秋说,”现在,让我们把重点放在如何把他带到圣达菲上。同意吗?”

瑞秋靠在椅子上。她环视了一下桌子:伟大的思想,伟大的意图,伟大的专业知识;但是,除了她。她已经18年没有在法庭上的经验了。法庭是操纵的战场,它们不适合那些在赤裸裸、咄咄逼人的逆境中胆颤的知识分子,尤其是当冲突的枪口对准他们时。

瑞秋-奥托,在20来年前,赢得了一个使她名扬四海的案件。她曾是新墨西哥州拉斯克鲁塞斯市的一名检察官。当时,她的名字叫罗伯塔-杰梅斯。该案涉及可怕的性贩卖,即通过贩毒集团从墨西哥和拉丁美洲带来的未成年女孩,这些贩毒集团与德克萨斯州埃尔帕索附近的一帮边境警察里应外合。

22名少女被发现死在新墨西哥州圣托马斯郊外的一个乱葬岗中。这起悲惨的案件让全球对性交易的丑恶现象有了深刻的认识。瑞秋曾是一名不起眼的县检察官,后来当选为多纳安纳县地区检察官。她才刚在这个职位上干了三个月,一小群骑着山地车的男孩就无意中发现了乱葬岗。这是一个令全国瞩目的案件,部分原因是媒体曝光乱葬岗令人毛骨悚然的图片,以及瑞秋缓慢而有条不紊地揭示了美国边境保护局和墨西哥华雷斯卡特尔贩毒集团之间的阴谋。

这起案件引起了国际关注,因为她的结案陈词通过网络向全世界播放,并通过社交媒体放大了一百倍。判决达成后瑞秋就退出了公众视线,这一举动巩固了她的声誉。她拒绝了两党的采访、代言人机会、教学机会和政治职务的邀请。她从未将此案作为一个跳板;实际上也恰恰相反。

在审判期间和之后,她的生命多次受到威胁,以至于她最终决定离开新墨西哥州,去世界各地旅行。正是在希腊,在她的欧洲之行中,她通过一些戏剧性的命中注定,遇到了她未来的丈夫:大卫-奥托。大卫曾是一位住在圣塔菲的雕塑家,而生活仿佛在召唤瑞秋回到新墨西哥州,这个她热爱的地方。她改头换面,变更了姓名并在圣塔菲东南的阿塔拉亚山脚下过起了简单、孤独和匿名的生活。

他们结婚六年后,大卫因癌症去世了。瑞秋不知道生活该如何继续下去,丈夫下葬一周后她买了一份报纸,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她申请了圣菲研究所的行政助理职位。科里-韦斯当场雇用了她,但主要是因为瑞秋让他想起了他的母亲。他想要一个他可以信任的人。

直到她工作的第四天,克莱伯格才觉得自己认出了她,但他无法立即确认。当克莱伯格花了一番功夫查明瑞秋究竟是谁和做过什么时,他已经同意为她保密了。随着时光流逝,她的身份也流露给了科里和吉姆。

科里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如果你们愿意一道来我办公室,我会先和彼特罗聊一聊,然后大家一起看看怎么把他弄到圣达菲。”

克莱伯格暗自发笑。

“有什么好笑的?”吉姆问。

克莱伯格举起手笑了笑。”直到它决定不服从它的创造者,无缘无故地做一些极其顽皮的事情后,人工智能才算真的有智慧,这就是事实。我们需要看看这个叫哥白尼的人工智能是不是真的展示了这种品质,如果没有,我认为就是有一帮黑客躲在人工智能背后。这是我对他和他那帮毛头小子进行了一点研究后得出的结论。”

“克莱伯格,”瑞秋说,把她的左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彼得罗正在向我们寻求帮助。如果他是黑客或者冒名顶替的人,他就不会向科里,甚至是我们请求援手了。” 她稍微理了一下头发,停顿片刻,似乎在深入思考她的想法。”如果科里信任他,我们也应该相信他,事情就是这样运作的。我欣赏你的怀疑,但让我们把精力放在一个看法上,而现在,就是科里的看法。”

她站了起来。”我会去你的办公室,主要是想听听。”

“我会介绍你们认识的,”科里说,”然后我们会想办法把他带到这里。”

“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现在交通几乎全部被封闭了,除非他能骑着自动无人机横穿大西洋,否则,我想我们将不得不在短期内使用视频会议,直到国土安全局放松下来,目前,国土安全局非常紧张。”

“你是说这些家伙的脸已经紧成团儿了,是吧?” 克莱伯格满脸笑容地问道。

笑声响起,整个房间的氛围清新起来。

有人敲门,门开了,几个人站在门后。”你看到信息了么?”

“什么信息?”

说话的男人大约30岁,肤色黝黑,留着短发,戴着黑框眼镜,走进房间,拿出他的手机,神色不安。”刚刚发生的事情,社交媒体已经炸了,全球的服务器都瘫痪了。你们重新启动下手机,就能看到。”

“看到什么?”

“一个自称哥白尼的人发出的指令。”

瑞秋慢慢地把头转向科里。”匿名到此为止。”

科里点了点头,他的思绪突然变得很遥远。他不确定瑞秋是指她自己的匿名,还是彼得罗的匿名,或者是哥白尼的匿名。这可能并不重要。这个事件中的任何人都会成为世界上最亮聚光灯和最强镜头的焦点。他的胃不安地翻腾着,仿佛他从悬崖上摔下来一样。

他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

(哲然Germain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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