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枪声击碎了夜晚的平静，莎拉芙发疯了。她开始在车内用腿猛踹车门，大声哭喊着让我放她走。我是一名通讯专家。我几乎总是与我们负责追踪的人分开，尤其是抓捕和围剿行动。我在审讯方面所受的训练非常有限，至于扣押人质，更是超出了我的薪水范围。
我尽一切努力让她平静下来，但她像一头崩溃的愤怒的动物。除了时间的流逝，没有任何方式能安抚她。有那么一刻，她用她疯狂的眼神看着我说：”你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这时我突然醒悟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引发了一连串的思考，让我做了一个我知道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决定，然而，她是对的。我掏出钥匙，解开了她的手铐。她立即开始平静下来。
莎拉芙揉着手腕，转向我。”谢谢，我只是想帮助他。”
“我们一起去。你必须保证和我待在一起。你能答应我吗？”
她的目光移开了一会儿，这不是一个好的迹象，接着又转回来看着我，点了点头。”我会的。我向你保证。”
我们俩都从我这一侧下了车，朝着建筑群的方向慢慢走去。眼睛时刻注意着任何动静。当时仍是黄昏，昏暗的光线让我们很难看清细节。
我们到达警卫站时，哈里斯双臂垂落身体两侧站着，但当我们走近，我注意到他抬起了手臂，手里举着手枪。”朱莉，你为什么和证人到这里来了？你们应该呆在车里。”
“我知道，没关系。我们听到了枪声，莎拉芙觉得她可以帮忙缓和局面。没必要让任何人受伤。好吧？”
“不，这不行。你已经违反了PL（project leader?）的直接命令。”
“把枪放下，乔治。我们只是来帮忙的。”
乔治快速环顾四周。他看起来高度警觉。枪声会带来这样的效果，即使对乔治这样的人也一样。”你们打算怎么帮忙？”他的枪一直指着我们。
“莎拉芙认为，她可以和彼特罗谈谈，…..帮助缓和情况。”
“你们在这里比在车里更让我紧张。我希望你们回车里去。情况随时都在变。我不知道任何细节，但如果有枪声，就说明情况不妙。你们待在车里会更安全。”他像说真话的人那样点点头。
莎拉芙走上前去，向乔治无辜地挥挥手。他看着她，我想主要是好奇。乔治有种温和的气质。只是隐藏得很好。”我只想帮助我的朋友，”莎拉芙解释说。”没有别的。”
她开始从乔治身边走过。”站住！我不能让你进入警戒区。”
莎拉芙停了一小会儿。”乔治，你不能向我开枪。我爱彼特罗。我听到了枪声。我想帮助他…我…..我别无选择。”
“不许动！”乔治说，他的情绪突然紧张起来。
莎拉芙瞥了我一眼，张嘴对我说了什么，看起来像是 “我很抱歉“。
我看着乔治。”乔治，让她去吧。她需要和他在一起。把枪放下。”
“我不会把枪放下的。她是一个有敌意的证人。我有来自PL的命令，让她远离这个区域。我不会让步的。”他向莎拉芙靠近了一步，用枪示意她回到我的位置。”回去！”
“回来吧，莎拉芙。他是认真的。”
她又用口型说出同样的话。我很抱歉。
有时候，干我这行的会有预感。我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这很难说，但从我见到莎拉芙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是不可预测的。她是个自由的灵魂。她从没有在一个严格的、有指挥和控制的机构中工作过。她跟随自己的心。这些品质在我的世界里都不重要。这时，我知道她打算朝房子的方向跑去，她担心自己的爱人在那里流血而死。我对此并不反感。事实上，我想帮她。
我掏出手枪对准乔治。”乔治，把枪放下，以免有人受伤。”
他瞥了我一眼，注意到我用枪指着他，于是缓和了一秒钟，他的手臂放了下来。我趁机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把枪放下….完全放下….马上！”
我随后听到莎拉芙在夜色中向屋子飞奔而去。也许是出于本能，乔治转过身举起手臂，似乎要向莎拉芙开枪。我别无选择，向着他的左大腿开了一枪。他痛苦地缩成一团，跌倒在地上。我迅速跑到他身边，把掉下来的枪踢到他够不到的地方。他把手伸进夹克衫里，想往外掏什么东西。”乔治，别逼我杀了你！停下，用脑子想一想！我正用枪指着你。停下！”
他的手臂松开了，停了下来。”你为什么朝我开枪？”
“因为你对那个女孩太不仗义了，她只不过想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你是怎么回事！？你想因为这个开枪打人吗？”
“我接到命令，”他喘着气说，蔓延到全身的疼痛让他畏缩了一下。
“来，”我说，”压住伤口，你会没事的。我瞄准的是肌肉，子弹应该直接穿过去了。”
“去你妈的，”他说。”不要装作好像你是在为我或者这次任务考虑。你只是把事情搞砸了，我会举报你的。”
“乔治，再说一遍，你不该对一个刚刚帮了你两个忙的女人说这样的话。“
“帮了我什么忙？”
“我刚刚告诉你了一个。你的伤口很小。两周内就会痊愈。另一个忙– 在我看来要大得多–如果你朝那个女孩的后背开了一枪杀死了她，你会一辈子背负这件事。更别提90天的停职了，这是最少的。在我看来，我刚刚救了你一命。你应该感谢我。”
“我不会那样做的。你在所有方面都错了。我们一回去我就会举报你。最起码，你会失去工作。我会提出全面指控，乔丹也一样！”他微微打了个寒颤，仿佛他在伤口上施加的压力带来的痛苦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男人。尤其是高大的男人。他们骨子里其实是婴儿。
问题是，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乔治-哈里斯是对的。我会失去工作。甚至可能会在监狱里呆上几年。最好的情况是不用坐牢，但前提是我不得不把攒下的每一块钱都花在律师费上。为什么我要这样做？为什么我要让自己卷入这个女孩与一个恰好是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的恐怖分子的关系中。
爱。
说到爱，我是个偷窥狂。我自己无法得到它，所以当我看到别人的爱时，就想帮助他们。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也许坐牢正是我需要来唤醒自己的东西。
我向我的父亲，我的亲生父亲祈祷。他是我唯一爱过，并在他那里感到爱的人。我祈祷他能以某种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我拉开乔治的外衣，掏出他的另一件武器，站起身来，不顾他的反对，去追莎拉芙。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车门关闭和汽车引擎的声音。我眯起眼睛。那是一辆某种型号的奔驰车，大概在60米之外。它正沿着狭窄的车道快速倒车。我走到一边，举起枪，以防万一。那辆车慢了下来。副驾驶一侧的车窗摇了下来。
“上车，朱莉！”是莎拉芙。我推测开车的人是彼特罗。
“你在干什么？”我问道。
“快，上车，我们要去机场。跟我们一起走吧。”
“这是其中一个特工？”彼特罗问，语气中带着些疑虑。
“拜托，我知道你为我们做了什么，来吧！”莎拉芙把手伸到后面，把后车门打开了一点。”求你了？”
“我们得走了，”彼特罗紧张地说。
正如我的导师在某天晚上喝了太多的伏特加之后曾经说的：一个错误的决定会引发另一个（一步错，步步错）。我整晚都在践行这个哲理。为什么不能再错一次？
我突然注意到有声音从房子里传出来。我看过去，看到乔丹和刘易斯正全速向我们的方向跑来。我不假思索地行动起来，当第一枚子弹咆哮着呼啸而过时，我跳上了汽车后座。
“快走！！”莎拉芙叫道。
汽车沿着碎石子铺的车道倒车，经过警卫站，乔治仍然趴在地上。当我们上了路，我的头脑清醒了。”左转！”我大喊。
“为什么，机场在那边！”
“他们有一辆车，”我说。
彼特罗领会了。
“开到它的旁边去…..慢下来。”我摇下后座另一边的窗户，把枪对准副驾驶一侧的轮胎，把它们都打爆了。车子立刻向右侧倾斜。
“我们这里完事了吗？”彼特罗问。
“是的，随想办法离开这里。”
他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年轻。深色的卷发。瘦小的身材看起来足够结实，甚至倾向于强健。我不喜欢肌肉发达的男人。如果男人在身材上花了太多功夫，就等于承认是自我支配了他们。自恋是我最讨厌的东西。彼特罗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像莎拉芙坚持的，他身上有一些东西让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莎拉芙转过来面对着我。”你还好吗？”
我想我摇了摇头。我生活中的一切现在都被颠覆了。我是个逃亡者。我是个证人。我是乔丹和他的团队想要审问的人。我现在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搜捕行动里的一个目标。而莎拉芙却问我是否还好？
“我很好。”我回答，断断续续地呼出了一口长气。”我很好。”
（王畅claire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