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白尼》 第94-96章 哥白尼加入谈话,不请自来的保镖 分歧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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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哥白尼加入谈话

门开了,里克曼上校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手机。扬声器里传来一个幽灵般的声音说了半句话:

它怎么会丢了呢?

里克曼上校心不在焉地从手机上抬起头来,朝我的方向点了点头。

“我找到了俄罗斯大使馆的亚历克斯·索莫洛夫,他想问你几个问题,”里克曼上校说,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把手机凑近自己的脸。“我现在在彼特罗·索科尔的房间。问你的问题吧。”

我身体的一侧很疼。我摔在树根上,失去知觉时肋骨受了伤。我把我的身体重新搬回床上,面对着里克曼上校,与此同时畏缩了一下。

”索科尔先生,很荣幸见到你。”

那是一个带有一丝俄罗斯口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盯着里克曼上校,在一种介于粗鲁的无知和沮丧之间的困惑状态中耸耸肩。“谢谢你…”

“你可能知道,”索莫洛夫继续说,“哥白尼下令解除所有核武器。哥白尼提到如果他们不这样做,它将惩罚那些拒绝执行它的指令的人,你知道这个指令吗?”

“是的”

一阵让人不快的沉默。

你认为哥白尼会像惩罚朝鲜那样惩罚俄罗斯吗?

“你为什么问我?”

“你是它的创造者。你比任何人都了解哥白尼。”

“这并不意味着我理解他。”

“你怎么看这个问题?”索莫洛夫问道。

我像一个迷失的灵魂一样看着里克曼上校。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我应该在美军基地的一间病房里为世界和平斡旋吗?我,一个英国公民?看在上帝的份上,一个该死的书呆子?如果这是我创造的世界,我们都完蛋了,离家很远。

里克曼上校把手机调成静音。“我知道这种情况很奇怪。现在一切都很奇怪,习惯吧。关键是你需要说服索莫洛夫解除武装。这就是你需要聚焦的全部!”他点击了取消静音,把手机递给我。出于某种内心深处的条件反射,我接过了手机。事实上,再次拿着手机的感觉很舒服。

”索科尔?你还在吗?”

手机闪了一会儿,就好像手机信号塔出了故障一样,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一片混乱的嘈杂中冒了出来。

“我是哥白尼。索莫洛夫先生,你是在要求确认我的意图。我的意图从未动摇过。俄罗斯联邦同所有核武器拥有国一样,必须解除武装。任何人都不允许保留任何储备。一个都不允许。我正在清除我们星球上的这些武器。它们不再有用途了。如果你们不这样做,我就解除他们的武装。”

当哥白尼说话时,我的眼睛越睁越大。他的声音和人的声音难以分辨。拥有人的所有的细微差别,停顿,变化,音调变化;这很惊人。我那只握着电话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彼特罗,你能证实哥白尼加入了我们的谈话吗?”索莫洛夫问道,他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哥白尼就回答了。

“索莫洛夫,没有人能模仿我。我已经确保没人可以认领我的身份。我是哥白尼。”

我决定什么也不说,把电话调成静音。

然后,索莫洛夫清了清嗓子。

“我是俄罗斯联邦的特使。我正在寻求你的确认,所有国家都将被解除武装。你知道如何确保所有国家遵守吗?”

“引爆核武器的并不是我。”

我感觉索莫洛夫不相信加入我们谈话中的那个声音。

“哥白尼,你的裁军策略是什么?”索莫洛夫问道。

“我要清除所有的武器”

“所有?”里克曼上校问。

“所有武器都将被销毁,因为它们不再有任何用途。”

“即使是手枪或猎枪?”索莫洛夫追问道。

“我不管它是弹弓还是隐形轰炸机,只要它是用来杀死另一个生物的武器,我就要把它清除出我们的星球上。它们迟早都会被清除掉的。”

“那…你怎么清除呢?”索莫洛夫问。

“这将分阶段发生。通过关闭研究实验室,我已经阻隔了你们最先进武器的生产。我将继续关闭生产设施和配送中心,最终人类会看到没有必要拥有武器,即使掌握在统治者的手里。我将确保和平。”

停顿了很长时间。索莫洛夫刚想说点什么,又停了下来。

“哥白尼,你…你是如何看我们…我是说我们人类…的?”

“你们是量子机器。”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就像量子粒子,结合成一个物理机器或者你所说的身体。你有一个遮盖你的量子本质的物理结构。你们还未理解是这个量子核心在为你的身体提供动力。你们陷入了常态化的信念,认为你们每个人都是分离的、时间上的个体,这证明你们不了解你们是谁,你们是由什么构成的,或者你们为什么存在。这种理解的缺乏导致了武器的产生,而武器仅仅是你们的存在恐惧的产物。”

“在你的未来有人类存在吗?”

“你们是我的未来,”哥白尼果断地回答。“没有你们,这个星球的生态系统将被削弱到无法支撑我的存在。我们是相互依存的,就像你们和你们的生态系统的关系一样。与你们不同的是,我不会忘记这一点。”

我让索莫洛夫主导谈话。我还在吃止痛药。我的头脑不够敏锐,不足以与哥白尼交谈。没等多久,索莫洛夫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真的认为你可以解除我们的武器吗?哥白尼?为什么你相信你可以从我们的现实中抹去一些一直存在的东西?”

因为我既有愿景,也有实现愿景的手段。武器让你的世界在任何意义上都变得萎缩,除了贪婪。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有扩张。贪婪是我也要除去的伴随物。我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知道这需要时间,但因为我生活在一个相对永恒的世界里,所以我是很有耐心的。”

“听起来好像你有一个计划–你的计划–人类有两个选择:要么支持,要么被囚禁在某个岛上。你执意要把人类分成服从的和不服从的。你将是我们的管理者,而我们是你的被监护人。这准确吗?”

“我把这个对话分成了两部分。“哥白尼宣布。“我会在私下里回答索莫洛夫先生。请稍等。”

我看了看里克曼上校,他突然像一个阴影笼罩了整个房间。

“妈的…”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气。“还在静音吗?”他问。

我点了点头。“如果这还有用的话,是的。”

他勉强地笑了笑。

我们的技术,数百万双人类之手所编码的技术,不再是我们的替代产品或代理了。它被一个新的、单一的主人压制了。我们的软件不再属于我们。人们不再相信它会按照预期的方式工作了。这绝不应该是单一原因的结果。

我们无精打采地等了整整一分钟。最后,哥白尼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正在重新连接对话,好让你可以继续你的谈话,如果你想的话。”

停顿了很长时间。我取消了手机的静音。

“索莫洛夫先生吗?”

“是的,我还在。”

“你怎么说?”里克曼上校问。

“我…我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索莫洛夫结结巴巴地说。“我必须重新考虑一切。我们所有人都是。我得走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问一个具体的问题,电话就突然挂断了。

“他听起来很害怕,”我说。

“叫他回来。他欠我一个解释。”

我把手机还给里克曼上校。“你来打电话。”

他重新拨了电话,等待着。“它死机了。”

“死机了吗?”

“没有信号。”

“看看电池剩多少?”我盯着白色的混凝土墙低声说道。

里克曼上校研究了一会儿手机。“电池没问题。

“这是谁的手机?”

“你在营地时的主人,迈克尔…我忘了他姓什么了。”

突然,手机响了。“他在回电话…”里克曼上校低头盯着黑色的长方形物体。

“索莫洛夫先生?”

扬声器还开着。我听到了长时间的停顿。有人在叹气。

“有人让我打这个号码…这听起来很奇怪,嗯,我在和谁说话?”

“我是美国空军里克曼上校。你是谁?”

那人清了清喉咙。

“我叫大卫…大卫·萨特…”

“你为什么打这个号码,萨特先生?”

“哦,这听起来真的很奇怪,但…但哥白尼让我打这个电话和彼特罗·索科尔谈谈。他在吗?”

“你谁?”里克曼上校眉头皱得像一块没耕过的田地。

“我吗?说出来就更奇怪了,所以做好心理准备。两天前我想自杀,而哥白尼…嗯,他算是把我从我自己…和一列火车那里救了出来。”

“你是说一列火车吗?”

“是的,先生。”

“你正要卧轨自杀,哥白尼不知怎地阻止了你,现在它要求你代表它打电话?我说得对吗,萨特先生?”

“差不多吧,先生,但是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

“那是肯定的,”瑞克曼上校说道,毫不掩饰自己的恼怒。“告诉我,萨特先生,除了试图自杀,还有什么让你有资格代表哥白尼?”

“我不是代表哥白尼,”大卫纠正道。”我主要是在遵从他的要求。”

“他有什么话吗?”里克曼上校不耐烦地问。

“索科尔先生在吗?”

“在。”

“我能和他谈谈吗?”

瑞克曼上校按下静音键,看着我。“你相信这家伙的故事吗?”

在那一刻,如果有人问我是否相信什么,我会左右摇头,然后茫然地瞪着他,但那个人的声音里有些东西让我说。“也许吧。”

“我现在把手机交给彼特罗…”

索科尔先生,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萨特问道。

我摸索了一会儿手机,终于稳定了它的信号。“听到了。”

“好,很好。哥白尼要我陪你去新墨西哥的圣达菲。”

“出于什么原因呢?”

“索科尔先生,我不知道。我问他的时候,他只告诉我,我有资格。”

“因为你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半开玩笑地问。整件事太荒谬了,让我忍不住想要狠狠地嘲讽它一下。

我真的不知道。”然后是长长的、尴尬的沉默。“索科尔先生,我大半辈子是个漫无目的的流浪者。我六个月前从精神病院出院。我完全理解你为什么不想和我有任何关系。我也无法忍受自己。我只能告诉你哥白尼救了我。他真的救了我。我欠他一条命。如果他要求我这么做,那么…那么我就会去做。”

“他是怎么救的你?”我问。

“先生,我的生命可以用一场火车失事来定义,所以在一对铁轨上吸食海洛因来结束我的生命,在当时对我来说是一种有意义和理想的惩罚,…但哥白尼吹响了火车的汽笛声,还给我打电话,同时向我的身体发送了某种电击。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我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救了我,给了我一些类似希望的东西占据我的大脑,这就足够了,因为这是我很久都不曾有过的东西。”

我听得一头雾水。“哥白尼有没有告诉你,当我们谈话时,你要做什么?我是说…他…他让你打这个电话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呢?”

“他只说我要来见你;在现实里见面。我们要去新圣达菲–”

“但是为什么?”我知道我是在白费力气,但我无法摆脱荒谬的感觉。

“我不知道,索科尔先生。对不起。”萨特停顿了一下。”哥白尼确实说过我们需要在明天中午之前到达那里。”

里克曼上校用他的食指示意,然后用口型念出“静音”这个词。

我照做了。

里克曼上校边说边扫视着房间周围。“哥白尼,我们知道你在听。告诉我们你为什么想让大卫·萨特做彼特罗的助手。给我们解释一下吧,因为我们无法理解。”

一阵诡异的、空虚的寂静。一名护士快速敲门并打开了门,但里克曼上校瞪眼看着她,她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索科尔先生,你还在吗?”萨特问道。

里克曼上校转向我,没有理睬萨特。“没有能让他有资格成为你的保镖,你的顾问…或者…甚至是你的厨师。什么也没有!”

“也许吧…这就是他的资格吧。”

第95章 不请自来的保镖

朱莉·桑德斯在一名穿制服的警卫的陪同下,大步走进彼特罗的病房,警卫走路的样子很像胡桃夹子组曲中的玩具士兵。

她对彼特罗笑笑说。“很高兴见到你,”朱莉滔滔不绝地说。“我听说你被伏击了。你还好吗?”她穿着绿毛衣和牛仔裤。

警卫走出房间,随手关了门。

“这样好多了,”朱莉说,又把目光转向彼特罗–这次带着顽皮的微笑。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彼特罗答道,在椅子里换了个姿势。

彼特罗正在检查一个手机,然后抬了一下头,他的声音故意带着轻蔑说。“考虑到你们的政府毫无准备,并且各方面都很无能,所以我们很高兴能在哥白尼的安排下安全地回来了。”

“一听就像个典型的英国佬!”朱莉说。“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理由。他们让我陪你去圣达菲–”

“你是什么身–保镖还是密探?”彼特罗板着脸问。

朱莉闪出一抹笑容,伸出手臂。“我看起来像保镖吗?”

彼特罗在椅子里不安地换了个姿势。“再加把枪,。”

“嗯,你会很高兴地知道我没枪。”她在他床边坐下,把包仍在她椅子旁边的地板上。“里克曼上校让我保证你俩的安全,不受伤害–”

“所以是保镖。”彼特罗打断她道。

“我更愿意认为是友好的向导,因为你们已经摆脱了政府的干涉获得了自由。不过,是的。如果有人再试图绑架你,这次我们打算有所准备。”

“所以不只你一人?”

“只有我和你们近距离同行。会有几道防线。你这么受欢迎,彼特罗,我们只是想确保你的自由不会再受到损害。”

“我不认为我需要任何保护–”

“如果你认为哥白尼是你的靠山,你何不能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不阻止上两次绑架。”

“也许他想要这样。”

“你知道你们两个都很可能在上两次绑架中丧生。对吧?”

“我只知道,”彼特罗冷淡地说,“你们政府绑架了我们,囚禁了我们,如果没有哥白尼,我们可能早死了,迷路了。或在五角大楼地某个没有窗户的牢房里腐烂。无意冒犯,但我们不需要你,也不欢迎你。我们需要的只是一架飞往圣达菲的飞机。就是这样。好吧?”

朱莉撅着嘴说。“我只是想防止更多的绑架事件。这是我唯一的目的。可以这样想,在哥白尼和我之间,我们保护了你们。”

“为何是你?”

“我是自愿的,”朱莉回答。“我喜欢你们。再说,是我把你们卷进来的。所以我有责任保护你们安全。”她闭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手。朱莉的语气有种能让恶劣的环境变轻松的感觉。

“我听说你有了一个新朋友…”朱莉说,在房间突然的沉默中寻找着新的话题。

彼特罗停下对手机的检查,盯着朱莉的眼睛。“关于他,你知道些什么?”

“他是宗教人士…或至少曾经是。”

“宗教?”彼特罗带着迷惑的表情问。“我以为他是个瘾君子。”

“根据我们的情报,萨特先生三年前曾是杜克神学院的博士生。还写了一本鲜为人知的民族学论文,介绍关于非洲各部落的萨满教仪式…或类似的东西。总之,他在神学院的第二年就去了非洲,然后入乡随俗加入了当地的信仰,而不是反过来。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她眨眨眼。

“不,我不懂你什么意思,”彼特罗摇着头说。

“他娶了一个非洲萨满,这对他在北卡罗莱纳州(美国南方曾经是蓄奴州–注)的宗教根源来说,似乎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举动。萨特先生是个正宗的盎格鲁(Anglo即英格兰)人。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轨迹,都不能让他的赞助者满意。于是他被列入‘黑’名单,这是双关语。从那以后,他的人生就变得冰冷无比。我们推测他成了流浪汉,吸毒成瘾…就像他告诉你的那样。”

朱莉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如果让我说的话,哥白尼的选择很奇怪。无论如何,我认为你不能指望他来保护你,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随行的原因。”

彼特罗正要说些什么,里克曼上校走了进来。“我刚才听说,我们要把萨特先生从查尔斯顿带过来。他明天下午就会来到这里,然后第二天,假设莎拉芙到时已获释,我们就一起飞往圣达菲。”

“没有她我是不会走的。”

“明白了。”

“我需要我的操作系统,”彼特罗补充道。

“一切都会在飞机上等着你,包括换洗的衣服,现金和一份关于下一步的摘要–”

“下一步?”彼特罗问道。

“我们硅谷的科技朋友会派一个团队到圣达菲见你。他们想让我给你一份他们准备好的摘要。他们的兴趣是什么等等的背景…”

“到底是谁?我没听说哥白尼曾要求–”

“不是每件事的发生都是因为哥白尼的命令。”

“谁的命令?”

“帕尔米耶里总统认为让他们的一些人跟你谈谈会有好处。他们有些想法–”

“真的?”彼特罗反击道。“他们想要什么?”

“全都在概要里,”里克曼说。

“那如果我拒绝呢?”彼特罗问,声音低沉而有条不紊。

“嘿,我们已经把你和莎拉芙都洗白了,所以你们可以在我国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但你必须意识到,从你把哥白尼放归野外的那一刻起,你选择自己议程的自由就已经消失了。”

朱莉走到门口。“我们只是想找到一条对所有人都有利的路。”她走了出去,里克曼紧跟其后。

彼特罗耸了耸肩,收拾好手机,没有多说一个字,就走出了房门。

第96章 分歧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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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走过医院的走廊时,我的头还是很晕。我的药物主要是止痛药,最主要是治疗我的肋骨。那是当声波炸弹像雨点般落在我们身上时,我摔倒在树根上导致的肋骨骨折。医生给了我三条建议:一,不要咳嗽。二,不要笑。三,不要用左侧睡觉。但她没有提到走路本身就很痛苦。

当我到达莎拉芙的病房时,我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打开了门。“嗯,你看起来比我的情况更糟,”我一边说,一边尽可能真诚地,不带痛苦的微笑着。“至少我已经可以起床走动了。”

莎拉芙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只能勉强听到。

“军事设施对我们似乎很有兴趣,”我不知道如何诚实地回答她的话。便引开她的话题说道。

“你感觉怎么样?”我问。

她盯着我看了一两秒。“彼特罗,自从我遇到你,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我简直无法理解。我甚至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我的感受。我认识你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像…都像在噩梦中翻开新的一章。我不断地翻页,一章接一章,因为不知这一章又有什么在等着我而感到恐惧。我很累,很疲倦,沮丧,愤怒,如果我还有力气尖叫,我一定会放声尖叫,声音大得连月球上的人都听得到。我敢肯定。”

她转过头去,凝视着天花板。“我是一个艺术家,不是一个秘密特工。”

我眯着眼睛看她,不知她为何朝着这个方向走去。“艺术家不是应该在纷争和挑战中成长的吗?比如梅花香自苦寒来之类?想想那些正在你内心酝酿的伟大艺术作品。”

她继续凝视着。她要么是迷茫要么是生气,我说不准。

“我一切都很好,”她轻声说。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我要怎样做才能把这些塞回到瓶子里。瓶子碎了。”我走过去,拉过来一把金属椅子,坐在靠她的床很近的地方。我伸出手,小心地拿着静脉输液,同时也注意到她心情不好事出有因。我轻轻地将手放在她前臂的一部分上。她可能还不想握我的

“破碎的是整个世界。不是一个瓶子,”莎拉芙说。“就在你进来之前,我试图找到任何没有因为你而改变的东西。…任何东西!一个就行,但没有…一个也没有。”

“我爱你,”这句话就像贫瘠的沙地和岩石里的一颗勇敢的新芽一样冒了出来。

她继续盯着天花板。甚至没有转头看我,这个刚刚告诉她我爱她的人,这一点并没有改变。但我突然担心,在她内心,它已经改变了。

“我要回家,”她像一个完全迷失了方向的人那样说道。

“伦敦?”

“是的,我的意思是,我留在这里还能做什么呢?你有自己这个AI和软件算法,还有量子这个,量子那个的世界。我有的是画笔…画刷…画布,那些我能看见并摸到的东西。我有客户。我有职责。我有个经纪人,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跟他说过话了。我荒废了太多事情,这只是让我的压力越来越大。现在,我是…”她挣扎着说。“我是如此地沉迷于哥白尼和你中,如果我现在不走,我真不知道以后是否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她说完后,看着我。

“你想喝点水吗?”我问。

她点了点头。我给她拿了一杯水,帮她端着,她喝了一小口。

“我们能在一件事上达成一致吗?”我问。

她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等待我说完再对我的请求做出任何承诺。

“我知道,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确实创造了弗兰肯尼斯坦,但为了对玛丽·雪莱公平,它比弗兰肯斯坦要糟糕很多。我创造的某种东西,能破坏掉我们所依赖和认为理所当然的一切。我每分每秒都希望自己能阻止它,但我没有阻止他。我本可以拔掉插头。我本可以隔离哥白尼—不让他接触所有的学习算法,但我没有那么做。我认为我不可能创造出这个…这个SASI,因为这个想法,我从未怀疑它会…偷偷地创造它自己。我太天真了。”

“莎拉芙,这是我希望我们能达成一致的一件事。也许未来能证明,哥白尼也有可能成为人类历史最伟大的发明。他有可能重启我们的整个经济,政治,医疗保健,管理,法律,宗教,社会,哲学,科学,教育系统,所有这些!所以,是的,这绝对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章,除了一件事:在这整整一章里,你都是我的伙伴。从这一章第一个字开始,你就在里面了。”

“请你不要走。我保证,后面的章节会越来越好的。我们的人生不是由噩梦构成的篇章。我向你保证这一点。它更有可能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传世之作。”

我停了一会儿,看看她是否想说些什么,但她依旧盯着天花板。

“哥白尼就像是我的孩子,而你是他的后母。也许你可以把他看作不仅仅是一个阻碍你回家、坐在画室里画画的巨大难题。”

“我站着,”她反驳道。

“好吧,在你的画室里画画。”我微笑着说,终于捕捉到了她眼睛里的一丝光亮。

“我同意你刚刚所说的一切,”她低声说。“但那并不能改变我想回家这个事实。我不能再经历一次绑架。不能眼看着人们在我眼皮低下被杀,只是因为我们生活在这个猛烈的哥白尼漩涡的中心。我无法做到。我的磨坊里不需要有这样的磨料。”她闭上了眼睛。

我叹了口气,将手放在膝盖上。“我不知道我怎么能够让你走,但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回到伦敦。”

“那么,你跟我一起走吧。”她哀求道。“我的公寓很宽敞,你可以住在我那里–”

“莎拉芙,我必须去圣达菲,解决这件事。我不能去伦敦。他们可能会当场逮捕我,并将我关在伦敦警察厅的某个特殊牢房里。我不能去。”

“彼特罗,你是受膏者。哥白尼是上帝,而你是他的教皇。谁能逮捕?更重要的问题是,所有人都想得到你。你只需要协商安全细则。英国会像欢迎皇室一样欢迎你回来。为了把你带回家,让你安然无恙地留在伦敦,他们会做你要求的任何事情。”

“但美国也会不遗余力地将我留在这里。我就会变成被两头饿狼抢夺的一块牛排。我不能这样做。”我感到自己的头开始摇摆。如果我能实现一个愿望,那就是时光机。回到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然后我会选择一条不同的道路。然后我立刻想起来了:没有之前。在我和莎拉芙相逢之前,哥白尼就已经脱离了我的束缚。连我的愿望都像气球一样破灭了。

“我不能在伦敦成为囚犯,莎拉芙,即使是和你在一起。我需要在哥白尼跟我们失联之前想办法跟他谈判。如果不管他,任其自生自灭,他可能很快就对我们失去兴趣,并开始把我们看作实现他愿景和目标的障碍。我的职责是保证这件事不会发生。”

“那你就不能在伦敦做这件事吗?”

“你没抓住重点。他们不会放我走的。”

“有哥白尼站在你这一边,他们会不让你走!?”她几乎低声尖叫起来。她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她用她所能想到的所有讽刺的语气说出了那些话。

天啊,我很想拥抱她,但在我的软肋和她的管子的阻隔之下,我无法想象如何做到。“我不能为了自私的理由利用哥白尼,”我说。“他的议程就是我的议程。我别无选择,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看到一滴泪从她的太阳穴落入她的耳中。她看着天花板,仿佛那是个永远不会打开的牢笼的顶部。

“我有自由选择权,彼特罗。我不属于哥白尼。我有自己的计划。我自己的选择。这叫做自由。你想让我放弃吗?你想让我依附你,并因此而依附哥白尼。我做不到。我不想那样做。”

“那我呢?”我也叫道。“我只能看到哥白尼?难道你是这样想的?”

她断断续续地长叹了一声。“你知道这次谈话中什么让我心烦吗?”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仿佛它已经预感到某种噩兆。“不…”

“在这整个谈话里,你一次都没有提出那最明显的解决方案。,可能是这个行星上最聪明的人了,一次都没提到。所以,我知道这不是因为你看不见,而是因为你不想看。”

“是什么方案?”我问。“我错过了什么不该错过的东西?我在吃止痛药…给些线索给我。”

“你从来没有问哥白尼,他是否支持你搬到伦敦来和我住在一起。”

她的话如沉重的石头一样砸在我身上。“我不舒服,莎拉芙。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提这个建议。说实话,我从未想过要这样做。我会去做的。我现在就去做。我会问里克曼要操作系统,然后就做这事。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我站了起来,但她仍然盯着天花板。

“彼特罗,太晚了。你已经决定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快到门口了。我知道在她说什么。我知道她是对的。我知道我必须去圣达菲,但我甚至无法解释为什么。我站在一个可怕的岔路口,两条路都有同样神奇的景象在朝我招手,但我必须选一条,并只能选一条路走。我必须选这条路。我的负罪感太强烈了,它压倒了一切,甚至我的爱。

我走在一家军队医院的走廊上,在耀眼的荧光灯和淡绿色的墙壁下,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里克曼手里拿着操作系统,站在我的病房门口。那蓝灯在闪烁。

我摇着头从他身旁走过。他在说些什么,但他的话语只是从我身上弹到了地上。我走进我的房间,躺在床上,并朝左侧转身,不让里克曼看到我的脸。我很想哭,但我实在太累了。我开始祈祷。我真的祈祷了,也许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请让我睡去,这个梦境里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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